杨源水：达人彩爷（下）乡村人物

枣乡纪事

他，一向都是衣着打扮洁净入时，即便是干拖泥带水的农家活，也是有着“干净/麻利/快”特点；

他，说话“干梆捷脆”，并且能在善解人意的前提下，以因人而异的婉转语言，将个人的观点和主见表达的恰到好处；

他，有着与年龄不符、由遗传基因所致的轻微“谢顶”（脱发），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一表人才衬托下“美男子”的相貌。

他，在以超乎村中同龄人的聪明才智，在村中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中，应对主动、自然超脱、体面潇洒。

他，就是与我接触时间不长，却又留下与众不同深刻印象，并非同村和同事关系的乡村“达人”——

达人彩爷（下）

有计划能实干的彩利爷，日子过得很好。粮棉丰收不说，苹果园也是品种优产量高。他有计划早早建起的苹果地窖，保鲜保质的理想性和错时销售，还为他创造出了很多额外效益。

家境好了彩利爷，乐于助人的性格更是有所伸张。记得大约是在1996年的春天，我在城区购买的旧民房的一根檩条断了。岳父先是帮我用铁丝梆上了木棍，接着就向彩利爷咨询解决的办法。他说：“这还不简单，让女婿买下根红松木，咱俩去给他换上不就行了吗。”那天，可能是忙。他和岳父是在午饭后赶着小马车，带着土制的“千斤顶”、“铁牛子”、大托板和木工用具来到我们家的。上顶断檀、凿空、穿檩，只用半个下午就将活干利索了。

正当我们准备饭菜的时候，他却执意要走，并对我说：“反正你晚上也没事了，就跟俺俩一块去殷屯吧。我让家里人们准备好了，俺知道你这里‘窄住’（方言：面积小）。小拉车进不了门，还挡别人的道，咱回去宽房大屋地说个话也踏实。”尊重不如从命。一向对彩利爷佩服敬重的我，也忘了带点什么就与他们匆匆上路了。

到彩利爷家时，他家的奶奶已做好了炒菜的准备。除了鸡鱼肉具全外，还浸泡好了木耳、银耳、香菇等农村人不常用的菜类……那天，我们喝着酒说了好多好多。从纵深的交谈中我才得知，下午去我们那里是他精心计划的，目的就是不让我破费。他听说我为买这处民宅借下了不少的债务，加之知道我酷爱面子，如果上午去一喝酒吃饭又要花费不少的钱。

他还说：“你岳父对我有大恩，我得报答一辈子。你对他老人家那么好，全村的人都说你岳父母比有儿的人还命好。凭着你岳父的关系，能帮着你做点事儿让他高兴，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间接报答吧……”一番话说得我服服在地。彩利爷的精明就在这里，明明是为我做了事、花费了钱财，还不让我承情义。

此后，我和妻又因岳父的家事到过他家几次。每次临走总是要问一问我们是怎么来的，如果是骑的两辆自行车，他都要执意让我们带上了他家最好的苹果、白菜之类的东西……

算得上是乡村“达人”级的彩利爷，也免不了有他的局限性和决策的失误。比如，没有一心一意让唯一的小儿子读书深造，就是最明显的失误之一。他那叫“锁柱”的儿子，与我1979年生人的儿子同岁，从十多岁起，就学会使用大牛拉车、耕耙地。每逢与人说起儿子，彩利爷就会津津乐道地，将儿子会干这样那样的农活大加赞赏。这在无形中等于支持了，儿子弃学务农的厌学思维。

说得再露骨一点，也就是因为他从小受够和习惯了，缺吃缺烧的贫穷日子。当看到自己现有的十几亩肥沃土地、连年丰收的大片果园，以及为数不少的银行存款。觉得儿子能够继承上他的务农事业，守住他为家庭铺略的“老底”，娶妻抱子、尽早当上爷爷，也就心满意足了。但是，他的儿子在村里，并没有他天生的精明。也没有他为人处事、应对自如的优势。

后来的后来，在农业生产比较效益逐年下降的情况下，加之他意料之外的脑血栓突发、后遗症使他丧失了劳动能力实际情况的发生，早在他离世之前大部分的钱财基本消耗完了。在资金相对紧张的日子里，婆婆与儿媳的关系自来也就不太好处。从而使他的老伴在晚年，度过了一段精神上孤独、经济上相对“紧巴（拮据）”的日子。假如，以他的精明让儿子踩着他的肩膀，跳出农门在公职或者外地，经营一番农业之外的事业，后果会远远高出他本来的期望值。

彩利爷得病我们去看望过一次后，从岳父那里得知，治病尽管花钱不少却没有好转的迹象。再后来，迟到的就是他悄悄离世的消息。尽管他离世有几年时间了，可在我的脑海里依然定格着他精明强干谈笑风生的农村能人的印象，他对岳父、对我们家的恩德将永世难以忘怀。